華燈初上

時間差不多了。

確認過自己體內的魔力回復，芙菈兒站起身，走出醫護室。

雖然剛剛消耗的魔力很少很少，但面對拉格薩斯，她還是希望能以全盛時期的力量去與之戰鬥。

剛走到大廳，就聽到納茲開心的聲音。

「哦！露西贏了！」

嗯？露西跟畢古思羅的戰鬥結束了啊？

「真的假的？那個啦啦隊女生還能戰鬥啊？」

「露西很強的喔！」納茲不知為何充滿自豪的說。

「不會吧？可是她是拉拉隊的啊！」葛吉爾還是滿臉不相信，他詫異的抗議著。

「這跟是不是啦啦隊沒關係吧……」芙菈兒無奈的扶額，苦笑著出聲糾正。

可是那邊爭執的兩人根本沒在聽，糾結在這個奇怪的問題持續大吵著。

「啊，芙菈兒，還好嗎？」還跪坐在地上分析術式的蕾比抬頭，關心的詢問。

「那點魔力而已，沒事沒事。」

「不愧是小露，我也不能輸給她呢！」蕾比朝芙菈兒露出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，換成一身簡單的白色一字領露肩細肩帶短Ｔ恤，中間有一朵盛開的藍色薔薇圖案，一條洗白的牛仔短褲包裹住黑髮少女的俏臀，然後露出些許腰身。

芙菈兒腳上蹬著一雙深紫色帆布短靴，長長的黑髮用黑色蕾絲緞帶紮起來，她優雅的坐在蕾比身旁，完全不理會前方幼稚的大吵。

「剩下的只要解開這裡──」蕾比撩起髮側一邊的藍髮，羽毛筆不斷戳著脆弱的紙張，「改變下術式的寫法──」她伏低身，不知道為什麼芙菈兒總覺得有股殺氣。

「但這裡是最難的部分……」這時她不知道聽到些什麼，朝著葛吉爾跟納茲的方向一比。「就是那個！」

兩人一臉驚訝，同聲問。「哪個？」

「是啊！將兩個文法用不同的速度進行解讀，一周之後，用基爾語法變換同期文字的整數，然後在譯成洛爾語言──」

老實說，芙菈兒覺得，這時候的蕾比好像外星人，淨說一些她完全聽不懂的話。

嘛，反正能解開術式就好了！

她的心臟開始快速得鼓動起來。

終於、終於──可以出去這扇大門阻止拉格薩斯了！

最後蕾比站起身，拿著一疊紙，興奮的嚷嚷。

「解開了──」

「哦──！」

「真不愧是蕾比！」不只納茲跟葛吉爾激動亢奮的吶喊，連芙菈兒的心情都略有些興奮難耐。

「等等，我重新寫下術式喔！」蕾比站在術式牆前，如此說道。那個嬌小的背影如今看起來如此堅毅不拔，凝聚了強大的意志。

「哦！」一向不合的兩人此時居然還同聲回答了起來。

「芙菈兒、納茲、葛吉爾。」藍髮少女間定的喊出人的名字，轉過頭，充滿熱情跟力量的褐色眸子此時沒了眼鏡的遮眼，更具魄力。「你們做好準備了嗎？」

「你們要參加『妖精尾巴之戰』了！」

納茲的回答是一顆燃燒著火焰的拳頭。「我燃燒起來了！」

葛吉爾擺出他習慣的雙手橫胸姿勢。「讓我來大鬧一場吧！」

接著三人望向沉默不語始終沒說話的芙菈兒。

黑髮少女靜靜的回視那乾淨的褐色眼眸，黑眸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，覷不清底。

「上次遇到拉格薩斯的時候，我就對自己說……」弗拉兒深吸一口氣，像是再給自己滿滿的鼓勵跟勇氣。

──「我會竭盡全力，阻止他！」

一隻翱翔於天空中的妖精。

芙菈兒的翅膀不斷拍動著，以最快的速度衝往卡露蒂亞大聖堂。從離開公會的那一刻起，她便裝上了翅膀，和葛吉爾跟納茲分頭行動。

她看到了倒在瑪格諾利亞上各個角落的妖精尾巴成員，但她沒有停下來。現在的她沒有時間一一醫治，只能加快速度往卡露蒂亞大聖堂飛去。

唯有阻止拉格薩斯，才能終結這一切！

最後，她站在大聖堂的門口，看著那莊嚴又美麗的建築物，推開門。

大聖堂裡面有許多的天使雕像，都雕刻著美麗的天使或可愛的長著翅膀的孩子。她收起自己的翅膀，看著那個坐在用綁著紅色線的竿子圍起來的空地內，那個一如以往披著墨綠色大衣，周身雷光閃動，滿臉平靜，耳邊還帶著「音壺」的拉格薩斯。

金髮青年抬頭看向來者。

「……哼！是妳啊？」他挑釁似的笑笑，好像很意外又不是很訝異的模樣。

「意外嗎？你的表情看起來也不是。」芙菈兒微側身，腳一抬便跨了過去。站定在離拉格薩斯約莫一公尺遠的地方。

「妳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，用找的？還是占卜？」拉格薩斯扭扭頭，發出「喀喀」的兩聲聲響，然後擰笑著站起身，問。

「嘛，都不是。你想知道嗎？打贏『妖精尾巴之戰』的話我就告訴你。」芙菈兒雙手一攤，聳聳肩，難得露出俏皮的神情，但黑眸裡面燃燒的狂熱怒火，卻沒有被拉格薩斯漏掉。

「哦？怎麼不說『打贏妳』？難道妳自認打不贏我？」拉格薩斯敏銳的捕捉到奇怪的地方，挑釁的抬高下顎問。

「啊啊，是這樣沒錯呢。」芙菈兒還一臉認真的點點頭。「會打敗你的人不是我，所以我當然不能這樣跟你訂定賭約囉！」

「哼、哈哈哈哈哈！真是奇怪的女人，那妳來這邊做什麼，送死嗎？如果是這樣的話快滾吧！老子對宰了弱者沒有興趣。」拉格薩斯扶額，大笑三聲之後，用一副野獸般的樣子，瞪大那雙翠綠的眸子威嚇。

芙菈兒相當鎮定的回視。

「我看起來像是那種輕生的人嗎？」她抽出她的佩刀「無名」，輕聲的詢問，黑眸透出來的意思卻是無生的嚴厲指責。「拉格薩斯，我是來阻止你的！」

「阻止我？」拉格薩絲毫不留情的縱聲大笑。「就憑妳？」

芙菈兒沉默地望著狂笑的拉格薩斯，他笑得很誇張，好像就要笑到腸胃痙攣的模樣，抱著肚子悶笑不只，卻讓芙菈兒感覺到很哀傷。

「拉格薩斯，你就真的這麼寂寞嗎？」芙菈兒輕聲問著，聲音卻穿透了那陣笑聲，讓拉格薩斯聽到了。

「啊？」拉格薩斯猛然停止大笑，猙獰的抬起頭來。

黑髮少女沒有絲毫畏懼。

「你就真的這麼寂寞嗎？」她重複了一次，堅定的握緊通體純白的刀，黑眸定定的凝視著金髮的青年。

她曾經……最愛的角色。

如今到了這裡，她才明白，二次元的對待跟到了現實被這樣對待的感受，旁觀者跟面臨者始終是不同的。

她愛著拉格薩斯，但那只是二次元的拉格薩斯，那個在動畫裡面跑的拉格薩斯，而不是眼前這個男人。

但是為什麼，她卻可以感受到金髮青年心中的求救跟孤單……

還有濃濃的寂寞。

「……有這麼孤單嗎？」

「這麼希望會長爺爺關注你嗎？」

「還是有這麼希望大家認同你嗎？」

「真的覺得現在的妖精尾巴很糟糕嗎？」

「又或者你覺得高處不勝寒？」

「覺得你自己是孤獨的？」

「覺得大家都看不到你？」

芙菈兒一句一句的問著，她沒有逼近拉格薩斯，卻只見拉格薩斯的臉越來越鐵青。

「……閉嘴！」

「你明明是愛著妖精尾巴的吧？」

「你明明是喜歡著大家的吧？」

「你明明最敬愛你爺爺的吧？」

「你明明就把大家當成夥伴的吧？」

「……我叫妳閉嘴！」

「那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？」

「閉嘴！妳懂什麼！」拉格薩斯扔出一道雷電，嚇阻性質的龐大電光劃過芙菈兒身旁，將地面的石頭都給掀翻起來。

「你知道其實會長爺爺不希望你這麼做？」

「你知道納茲到現在還把你當同伴？」

「你知道其實會長爺爺最愛的是你？」

「你知道大家都只把你當拉格薩斯，而沒有幾個人把你當成『馬卡羅夫的孫子』？」

「我叫妳閉嘴妳沒聽到嘛──」拉格薩斯暴躁的怒吼，狂烈的雷電披頭砸下。芙菈兒一揮手，一道銀色魔法陣乍現，一對翅膀出現在她身後，她騰空飛起。

「對！就憑我！我就是來阻止你的！我不是來送死，我是來讓你的內心清醒一點！讓你看清楚現狀！你傷害了這麼多愛你且信任你的人！」芙菈兒高喊。

「你傷害了會長爺爺、傷害了納茲、傷害了弗里德、傷害了這麼多這麼多的同伴！也包括我！」黑眸陡地湧出淚水，就像在空中凝成的細小雨點，墜落。

「你傷害了這麼多人……」她吸吸鼻子，用手臂擦去淚水。

芙菈兒衝上前，揮刀。

「──就因為你的寂寞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