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燈初上

激戰不止。

眼前金黃色的電光閃爍，要不是芙菈兒一直死撐著泡泡壁，或許早就已經不小心被強大激烈的魔力碰撞給波及。

但總覺得她快撐不下去了。

魔力嚴重透支，她不斷得喘著，冷汗滴落。好幾度看到自己的手臂透明幾近消失，那種一瞬間消失手臂的感覺真差勁，但她卻不能放下身後滿是傷痕的夥伴不管。

拉格薩斯一張嘴，雷電光芒掃射，劃過傷痕累累的飛艇的牆壁，擊下眾多碎石。

哈迪斯紫黑色的魔力凝聚，又叫出一條鎖鍊，似乎企圖要抓過拉格薩斯，卻被他閃避躲過。

哈迪斯抓過鍊子，甩向拉格薩斯身後的像是地球儀的大型圓球，身子朝後一跳，接著一拉！拉格薩斯回過頭，接著往後一跳就輕輕鬆鬆的躲過。

芙菈兒臉色發白，看著那顆圓球朝著所有人滾來，她一咬牙，壓下喉嚨的血腥味道，全心全意的將魔力灌注在泡泡壁上，但撐了一會兒後，圓球就硬生生的擊破泡泡壁。

「咳！」她往旁邊一跳，咳出一口血，鮮豔的紅色在半空中特別明顯。

此時的拉格薩斯手上佈滿如蛛網似的雷電，擊向哈迪斯。哈迪斯的魔力匯聚，手一擋，接著一推，強硬的將拉格薩斯推飛。

芙菈兒沒有注意看這邊，她的鼻腔裡面有股熱熱的，摸摸鼻子下方卻沒有流出鼻血，但滿嘴的腥羶味道卻叫她忽視不了。她一抹唇角，果然抹下了一片鮮紅的血汙。

她愣愣的看著手上的血發呆，甚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透明化，心底陡地有些慌了起來。

前面那股突如其來的龐大魔力讓她回過神，她抬頭，發現奇怪的一圈紫黑色圖騰成現左右和上方包圍住拉格薩斯，拉格薩斯抬頭，臉上有抹掩蓋不了的驚慌。

「這是……天照式的──」

……不行！

「拉格薩斯──」

「散落吧！」

「糟了！」

「不要──」

龐大翻滾的魔力擊落，強烈的魔力衝擊風將所有人吹飛，芙菈兒單膝跪著抵抗這股魔力衝擊風，一邊嘶聲尖叫。

「拉格薩斯──」

「中了這招的人會四肢無力，不能再隨意行動。就算防禦住了，其消耗的魔力也是致命的。」

彷彿是要予以芙菈兒絕望，哈迪斯冷靜的說明著。

她記得……芙菈兒瞪大黑眸，一幕幕畫面閃過。

她記得……這一段……

雷光猛地竄出，攀上屋頂上方，接著繞到旁邊，全身元素化的拉格薩斯重重的踹了哈迪斯一腳。

「吵死了，蠢女人。」帥氣落地之後又站起身的拉格薩斯無奈的說。

「拉、拉格薩斯……」

「剛剛那不過是單腿的力量，我還有一條呢，還有雙手呢。」他面對敵人的時候習慣性的低聲：「還有一個頭和全身的力量。」雷光再度閃爍。

「要是聚集在一招之上可不只幾倍的力量這麼簡單。要不要試試啊？」高壯的金髮青年危險的問。

「口氣不小呢，年輕氣盛才有這番自信嗎？不過，遁入魔道所需之物可不是年輕呢！」

……突然覺得哈迪斯透露了什麼喔？其實這老頭很羨慕她們這麼年輕吧？

長鬍鬚老頭你真相了喔。

「可不是年輕呢！」像是惱怒，哈迪斯匯聚全部的魔力集中在拳頭之上。

「不要胡說了！」拉格薩斯也將一堆雷電聚集在他的拳頭之上，怒吼著相互擊出拳頭。

龐大的魔力互相碰撞，產生的魔力流帶起一陣風塵，芙菈兒撐起身子，剛剛消耗的魔力又有些回來了。

她的身體似乎吸收大氣中的魔力也比一般人快速的樣子？

但拳頭碰撞到一半，雙方都瞬間斂了魔力，接著向後一跳。拉格薩斯突然像是撐不住似的，單膝跪地。

要到……這一邊了……芙菈兒看到拉格薩斯單膝跪地，心下一緊，顫抖著站起身，沒有人注意到她怪異的舉動。

不能讓拉格薩斯……毫無防備的被那個擊中……

不知道為什麼……但拉格薩斯保護她這麼多次──她也要保護他！

這個信念異常強烈，支撐著剛回復沒多少魔力的黑髮少女。她喘著氣，扶著牆壁站穩。

「喔呀喔呀！你怎麼了啊，嗯？剛剛還那樣大言不慚的，現在就單膝跪倒也未免太快了些吧？」

拉格薩斯……果然還是被那個天照式擊中了吧？

「拉格薩斯！」

「他……難道說！」

「他被剛剛那個魔法給擊中了！」

「誰像你一樣作弊啊？死老頭！」芙菈兒低聲，恨恨地咕噥。

「哼，呵！」不斷喘氣的金髮青年低聲笑了起來，「世界真是廣闊，竟然還有這種怪物般的傢伙存在……」

「……人人用那種方法作弊的話，就都是怪物了啦！」

「看來我也還差得遠呢。」

芙菈兒抽抽嘴角，決定不予置評。

拉格薩斯差得遠的話，那她們這群聯合攻擊還被打趴的傢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。

「你在說什麼啊！」納茲激情無比的喊道。

格雷也緊跟著開口：「振作點！拉格薩斯！」

「你還真不賴嘛！名叫拉格薩斯的小鬼。」全身上下遍布不祥紫黑色魔力的老人舉手，黑色的魔力流如同漩渦般凝聚在他的手心上。

芙菈兒瞪大眼，咬牙凝聚魔力，背上陡地出現一個淡綠色的噴射器。

「但也到此為止了，你快點給我消失吧！」一串魔力束噴出，直擊拉格薩斯。

「站起來！拉格薩斯！」

這個攻擊仿若一世紀漫長，讓許多人的思念在此交錯匯聚，揚起軒然大波。

即使凝聚出魔力，卻捏緊拳頭的芙菈兒在一旁忍著，等著。

還沒……還沒到那個關鍵。

即使對於這樣的狀況，她傷心痛苦，對自己唾棄不已，但她還是只能等著，忍耐著自己衝上前的慾望逼迫自己等著。

拉格薩斯……

「我啊……」拉格薩斯拳頭一搥地，「雖然已經不是妖精尾巴的人了。」他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思緒，彷彿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叫喊。

「快躲開！」

「被這招擊中就全完了！」

「拉格薩斯！」

「但老頭子被人打傷……」他低語，「我也可以憤怒的吧？」

芙菈兒心一揪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。

她掩嘴，壓下自己所有的衝動，劇烈且急促的喘氣。

忍耐、忍耐！不可以衝動！

──忍耐！

「這是當然的啊──」

隨著納茲的這句語氣一落，拉格薩斯周身雷電陡地暴漲起來，帶著雷電光芒的魔力大盛，所有的顏色彷彿在這一瞬間褪成空白。

芙菈兒在拉格薩斯的全部魔力擊向納茲的那一瞬間，衝向前，雙手大張，像是要擁抱接下來的攻擊。

呈現半圓形的防禦泡泡擋在芙菈兒身前。

攻擊陡地落下。

「──唔！嘔！」她哇地一口嘔出血，滴滴答答的血液不斷自她的唇角流出，但她死死倔倔的擋在拉格薩斯面前，扛下那個攻擊。

「哦？」

「芙菈兒！」

「芙菈兒小姐！」

「蠢女人！」

「－－嘔！」她一張嘴，又咳了一口血，她望著眼前的紫黑色巨大光束，吞下滿嘴的血，氣喘吁吁說道：「我也會保護你……」

心下一疼，更多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，心裡愈發的揪緊。

她高昂起頭，尖叫。

「你也是妖精尾巴！所以我也會保護你的！拉格薩斯！」

這話不只是認同。

拉格薩斯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妖精尾巴，不論他後來是否會回歸，他至始至終都是妖精尾巴的一份子。至少芙菈兒是一直這麼認為的。

所以、所以，她現在站在這裡。

所以、所以，她不顧自己身體裡面好似已經空蕩蕩的難受，張開防禦壁。

所以、所以，她替拉格薩斯扛下攻擊。

「快住手！芙菈兒！」

「妳的身體快要消失掉了啊！」

艾爾莎和格雷的吶喊同時傳來，並不是他們不顧拉格薩斯的安危，而是芙菈兒的身子已經有些透明，像是就要消失了一樣。

「消失掉也沒關係！」她固執的嚷，「我要保護同伴！拉格薩斯、拉格薩斯也是我的同伴啊啊啊啊啊──」芙菈兒卻仿若未聞，不顧一切的高喊。

接著她眼前驟然一黑，身子像是被誰擁抱住一樣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。

然後龐大的魔力光束迎面襲來，她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疼痛，眨眨眼，恢復的眼前景象是拉格薩斯的胸膛，背景是恐怖的濃稠紫黑色。

又、又被拉格薩斯給保護了？

他們倆人的身子重重的一落地，但芙菈兒卻絲毫不覺得疼痛，她被拉格薩斯緊緊的保護在懷裡，直到落了地才鬆手。

但她也沒有力氣站起身了，只能躺在拉格薩斯溫暖的懷抱裡，傾聽對方的心跳。

「傻……女人。」拉格薩斯竟然還有力氣抬起手，輕撫她的長髮。

「對、對不起……」她無意識的眼淚橫流，到最後，拉格薩斯還是給那個魔力光束擊中，她什麼忙也沒能幫上。

「別哭了，真不適合妳。」他的寬厚大掌落在她的背部，聽到他這麼奇異的這麼溫柔的聲音，芙菈兒抬起頭。

金髮青年的翠綠色眼中好似在燃燒，灼灼地望著她。

「芙菈兒。」

他低穩的嗓音，喚出她的名字。

心下突然有種踏實感，她滿足且虛弱的拉開一個真摯的笑容。

下一秒，眼前一黑，她又昏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