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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「如果被土方先生抱在懷裡感覺應該很好吧?」

休息室裡,不知道誰先開啟了這個話題。

聽到那個名字,她手一顫,半面的面具差點滑落。

「土方先生超──有男子氣概的,身上還有淡淡的菸草味,簡直就是男子漢!」

「對、對!土方先生不像那些色老頭,一把年紀了還想對我們毛手毛腳,又帥氣、體格又好,還是武士──」

「沒錯沒錯!」

「是說,就算土方先生要對妳毛手毛腳,妳大概也會靠過去給他摸一把吧!」

「討厭啦!幹嘛說出來!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──」

在這片笑聲中,門刷地一下被打開,經理朝著裡面叫道。

「沙羅小姐,有客人點妳的台。」

笑聲嘎然而止,她沉默的站起身,帶上遮住半張臉的黑紅色蝶翼面具,起身、關門。

隱隱約約地,她聽到裡面傳來笑話的聲音。

「不過……『那個人』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被土方先生點到台吧!」

「土方先生哪會點醜八怪的台呢?」

「說的也是。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」

她的眸中滑過一抹黯然。

 

02

才走到前面沒多久,就見前方起了騷動。

她悄悄地從騷動的人群側面繞過去,卻意外地看到在那群人群中鶴立雞群的那個人。

沙羅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,湖水綠的眸子望了過去。

叼著菸、穿著寬大的和服的那個男人是……

土方十四郎。

 

03

「沙羅,妳來了。」

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喝了口水,緩緩一笑。

「是的,神崎先生。」

「幫我叫三瓶冬佩利吧?」

聞言,她微微促起眉。

「其實這個月業績已經夠了,神崎先生不需要在──」

「業績夠了也無妨,等等又要讓妳聽我牢騷一堆了。」

老人俏皮的眨眨眼。

「讓妳多點業績也無妨。」

她失笑。

「好的。」

 

04

「其實我剛剛看到妳停下來了啊。」神崎咕嚕咕嚕地喝了一杯酒,接著望著冰塊浮動、琥珀琉璃色的酒,側臉詢問。

「要我換台嗎?讓妳去招待那個傳說中,真選組的鬼之副長?」

「……」她的手一抖,險些將酒倒出來。

最後,她還是把酒放下,唇角的笑容隱去。

「不用了,他……土方先生他,每次來這裡大多都是去找阿妙小姐。」

神崎凝視了她一會兒,接著摸摸她的頭。

老者嘆氣。

「孩子,妳這麼沒有競爭心……怎麼行哪?」

沙羅苦笑。

 

05

爭。

能爭嗎?

怎麼爭?

她有權力爭嗎?

神崎先生的這句話纏繞在她的心上數天,每每望著梳妝鏡,她就會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的臉。

那殘破的右臉,跟純淨美好的左臉。

「佟 沙羅」──這個名字在女公關界,有個特定的暱稱。

「半面修羅」,這是人們給她的稱呼。

那有如修羅般被火燒毀的半面容顏,以及純淨美好、膚白賽雪、明眸皓齒的半面容顏,然而她的客人們更喜歡叫她「半面天使」。

她總是淡淡地笑著,然而那個笑容比起其他女公關虛假的笑容,更是誠意與真心十足,偶爾不管店家的規定拍拍客人,或者是認真的給對方建議,不在乎客人是否會上門第二度,很認真的想替客人解決問題,反而讓她擁有高支持率,回頭客更多,跟阿妙還有阿音並列為三大招牌之一。

她的客人都是真心誠意的喜歡她,把她當成妹妹、女兒、家人或朋友在照顧,雖然總是因為這個原因被其他大多數的女公關排擠,但沙羅並不介意。

她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幸福。

雖然大多數的客人都明白她的心事,也有不少人提過要幫她出錢整形,然而沙羅都拒絕了。

這樣就好,不需要完美的臉,這個痕跡代表她應該背負的責任跟宿命。

只是、偶爾,真的只有偶爾。

她會望著跟阿妙小姐聊天的土方先生失神然後沉默。

她也會,希望坐在土方先生旁邊的人──是她。

 

06

什麼時候被吸引的呢?大概是那次土方先生帶著一大群的真選組隊員出現在這裡,並點了阿妙小姐的台,然後突然有個武士進場,在酒店裡面大鬧一場的時候開始吧?

不,或許是在更早之前。

更早之前,在那次她被街上小混混攔下,那群小混混想要對她毛手毛腳的時候,有如天神之姿降臨的那個男人。

「喂、在江戶的街上當街調戲女人,不要命了是吧?」

那個男人似乎完全無視她被摘下的面具,對那底下醜惡的半張臉完全不以為意,只是輕手輕腳的把她拉起來,然後輕輕地吹出一口菸。

「這還算什麼武士?通通切腹!」

 

07

能看到他的日子,很少,然而這遙望而不可及的距離是她的臉被大火燒傷的時候就知道了。

以往追求她的人都因為這有如惡鬼般的半臉而退縮,原本連工作都找不太到,還是因為父親的好友神崎先生推薦,她才戴上面具,來當女公關。

連工作都這麼得之不易,更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了。

她緩緩地對鏡中的自己一笑。

就保持這樣遙望而不可及的距離吧!

 

08

「請問土方先生要點誰台呢?」

「就阿妙吧。」

「不好意思,阿妙她今天沒來上班呢!」

「這樣啊。」他把菸在經理捧上的菸灰缸上捻熄。

「那隨便來個女人好了。」

反正阿妙小姐不在的話,也沒有辦法替近藤老大說話了。

「那沙羅可好,她可是我們店裡的一大招牌呢!」

「那就她吧。」

 

09

「不好意思打擾了。」

當她被叫出去,站在包廂前面,先深深的一鞠躬,隨後響起的聲音讓她徹底僵住,不敢動彈。

「不用這麼客氣。」土方吹出一口菸,「說起來,妳為什麼要帶面具?」

她抬頭,瞠大眼,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。

和服鬆垮的落在他的身上,白煙裊裊,稍稍袒露的胸膛還有凌厲的幽藍色眼睛──是土方十四郎。

「喂、我在問妳話。」

「啊、是!」沙羅抬手摸上自己的面具,「因為我半邊臉……毀、毀容了,怕嚇到客人,所以……」

「毀容?」他看起來似乎有些訝異,讓沙羅的心不自覺揪緊。

然而他下一秒的話,卻讓沙羅愣在原地,手足無措。

「妳很介意嗎?」

「咦?」

「妳很介意自己被毀的臉嗎?」土方比了比自己的臉,問。

「……或多或少有一點,但這是一個我該背負起的……責任,卻也是一段記憶。」

「那就摘掉面具吧。」土方凝視著她,半晌後說。

「欸?」

「不用怕我被嚇到,摘下來吧。」土方叼著菸,說。

「順便幫我叫一杯燒酒加水,七三比例。」

湧上心頭的感動讓她的鼻根發痠,眼眶微熱,沙羅摘下面具,點頭。

「……是的。」

土方微微笑了。

「也沒有說多難看嘛……」他吹出一口菸,「妳。」

沙羅含淚,卻綻出一朵燦爛純潔的笑花。

 

10

原先遙望而不可及的存在,如今,她碰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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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虹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