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燈初上

　　噘著嘴，絕豔的臉蛋上淨是不滿，甚至有些哀怨的少女站在籃球場邊，聽著球咚咚咚地一下下敲打在地面上，然後那個暗紅色髮的高大少年拿起球，一拋──

　　籃球撞到籃框邊上，跳起，然後滾了半圈，還沒滾進去之前，高大少年衝上前，直接狠狠地將籃球按進球框內。

　　少女輕啐一口，神情有些惱恨，她明明是很生氣的，但為什麼自己一看到對方那極具魄力的身姿，還是又不爭氣的臉紅了。

　　球咚咚地落了地，而高大的少年滿足的抹了抹汗，撿起球，就看見少女佇立在球場邊，動作一滯，神情古怪。

　　「如華？」

　　「……哼。」

　　明明是刻意等在球場邊──更正確來說，她是刻意來這邊找他的──但是現下妃宮如華絲毫不想理會那個一臉莫名其妙，對於她生氣完全摸不著頭緒的籃球笨蛋。

　　因為對方根本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，雖然她跟他沒有約好今天要一起過，可是就是因為對方沒有約她今天一起過她才更惱火！

　　「……」拿著籃球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情的火神大我猶豫了下，把球夾在腋下，拿起毛巾擦擦汗又擦擦手，捧著籃球走到妃宮如華面前，又叫了聲。

　　「如華？怎麼？」他看了看天色，「那個……很晚了。」

　　「你也知道現在很晚了──」妃宮如華轉過頭，瞇起眼，「笨蛋，今天幾號？」

　　火神大我不明所以地撓撓臉，「十二月……三十一號。」

　　「現在幾點了？」

　　火神大我翻過手腕，看著上面顯示的時間。

　　「十一點半。」

　　「十二月三十一號的十一點半……你不覺得你應該今天要很有誠意的邀請你！」她說到這邊，語氣驟然停頓，然後一把搶走火神大我捧著的籃球。

　　「喂！」

　　「大我。」聽到那聲「喂」更不高興，已經瀕臨臨界點的妃宮如華學著火神把球夾在腋下，細瘦的手臂艱難的固定住，接著伸出食指戳著對方汗濕的胸膛。

　　「你不覺得你今天應該要很有誠意的邀請，你、可、愛、的、女、朋、友、跨、年、嗎？」隨著一個一個語頓，她的手指越戳越用力，到最後火神甚至露出吃疼的表情。

　　但妃宮如華完全不打算同情他，能痛到哪裡去，有她等電話時的寂寞痛嗎？哼哼哼──

　　「唔……那啥……」已經搞懂如華為何生氣的火神摸摸頭，眼神尷尬的飄往旁邊，「抱歉，我忘了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如華很順的接口，語氣平靜，可表情壓根兒不是那回事，「反正你的情人就是籃球嘛！你去跟你的籃球談戀愛──」她抓出夾在腋下的籃球，下一秒反悔。

　　「不，這樣的話我要搶走你的情人。」她捧著籃球，轉身就要走。

　　「喂、等──」火神只愣了一秒，緊接著大手伸出，一把抓住如華纖細瘦弱的肩膀，「喂！」

　　妃宮如華半回頭，火紅色的眸子閃過一道水光，火神頓時愣住了。

　　只見黑色長髮、髮尾帶紅，火紅色眸子如同血色寶石的少女眸中含著十足哀戚與絲絲怨懟，美豔的臉蛋上露出與其氣質不相襯的委屈，火神一時之間徹底慌了手腳。

　　「如、如華？」

　　「反、反正！」如華半側著身，抱緊籃球，「大我就是只喜歡籃球，不喜歡人家嘛……」她嬌脆的好聽嗓音帶上十足的泣音，微微哽咽。

　　「反正，籃、籃球比人家重要就對了嘛！」

　　「那啥、不，不是……」

　　「騙人！」如華轉過身，含淚的大眼瞅著他，「大我每天都在打籃球，可是卻沒有想要每天跟人家在一起！」

　　「……我們不是每天在一起嗎？」

　　「你跟籃球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嘛！」妃宮如華徹底鬧起脾氣來，「你就是比較愛籃球比較不愛人家！」

　　「不是那樣子！」見對方泫然欲泣的模樣，火神也焦躁起來，聲音略微昂高。　　　

　　但如華絲毫沒有被火神嚇退，抱著球昂高臉。

　　「如果不是的話證明給我看！」

　　「是、啊不是，我是說，好！」火神粗聲粗氣的問，「怎麼證明？」

　　「吻我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火神大我一下子懵了。

　　妃宮如華面對他，微微噘起嘴，粉嫩的唇瓣在燈光下閃爍著柔潤的水光盈盈，被冷天凍紅的鼻尖跟與之相反、同樣凍的蒼白臉頰，稍稍濕潤的眼角。

　　「如果你喜歡我比喜歡籃球多，」不知道是不是提出這個要求，自己也有點羞澀的妃宮如華蒼白的臉微紅，「就吻我。」

　　「What──？」驚訝到直接飆英文的火神呆立在原地，動彈不得。然而妃宮如華的神情卻是這麼的堅決，柔潤的唇瓣微微嘟起。

　　其他人做起來或許會很可笑的動作，如華做起來只有種說不出的可愛──當然這也有可能是火神大我的情人視線加分效果。

　　見妃宮如華索性都直接閉上眼睛，尷尬且手足無措的火神大我不知所措的抓抓頭，四下張望，確定附近沒人後，接著心一橫，迅速的在妃宮如華冰涼卻滑膩的臉蛋上輕啄一下。

　　才剛離開妃宮如華頰側，只見黑髮少女大張著火紅色的眸，那散發著如紅寶石般瀲灩光芒的眸子中，正在迅速的累積風噢，凝成風暴。

　　火神瞬間慌了。

　　「等、別生──妳不是叫我吻妳嗎？」

　　「親臉頰，叫、做、吻、嗎？」妃宮如華低柔的嗓音還是那般好聽，「大我一點誠意都沒有！」

　　原本要褪淨的淚水再度湧上，妃宮如華倔強的撐著，連眼圈都微微泛紅，看的火神大我心都疼了起來。

　　「算了……」對視一會兒，如華捧著球就要塞回火神懷裡，「我回家了。」

　　她莽撞的將球往火神空著的手一塞，轉身就走。

　　下一刻，籃球落地的咚咚聲響再度傳來，沉啞的叫喚同步響起，「如華！」

　　在被叫住的那瞬間，火神也同時抓住如華纖細的手腕，一使力，少女轉了半圈，腳步踉蹌的跌回他的懷中。

　　「大、」

　　如華還來不及說些什麼，精巧的下頷已經被箝住，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兇惡容顏跟暗紅色的瞳，隨後感覺到溫厚的唇壓上她的嘴。

　　輕啃、舔吮、吸咬，在她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。

　　她睜著淚霧朦朧的眼，凝望巧克力色的肌膚也遮擋不住臉紅的火神。

　　「大我……」

　　「那、那個啥，等我一下。」火神半轉過頭，「那個……我收個東西，一、一起去跨年。」

　　妃宮如華沒有說話，任由火神鬆開抓住她手臂的大掌，注視她撿起球收進球袋，隨後便回過身，還是有些臉紅的走向她。

　　少女很自動自發的走到他身邊，伸手就挽住火神有力的臂膀。火神大我只不好意思的咕噥幾聲，卻也沒有掙脫。

　　妃宮如華維持小鳥依人的姿勢走了幾步之後竊笑出聲。

　　「嘿嘿，大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我，對嗎？」

　　「咕唔……」

　　「難道說，還是比較喜歡籃球？」

　　「也、也不是……」

　　「啊啊，果然是比較喜歡籃球，為了籃球才肯吻我。」

　　「就說不是了！那個……」

　　「姆──」少女邊走，邊伸出食指抵在頰邊，顧作思考狀，「算了，反正今天的目的也達到了！先不跟你計較。」

　　「……目地？」火神停步，嘴角微抽的看向只到他上臂的少女。

　　「這個嘛──」如華不避諱的對上火神的眸子，燦然一笑，「就是把大我拐出來一起跨年嘛！」

　　「所、所以……」

　　那個裝哭、那個吃醋、那個哀怨眼淚都是……

　　火神沒有問出來，可是覷見對方表情的如華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。

　　她鬆手，「你猜對囉！但來不及了──」

　　轉眼間，如華已經跑出火神可以抓的到的範圍。

　　火神大我僵立在原地，好半晌才爆出一聲怒吼。

　　「如華──」

　　如銀鈴般的聲音響徹，與煙火盛放的霹啪聲一起，被夜風遠遠傳頌。